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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海下的凉亭,终于迎来了第三个人,那辆停在凉亭不远处的马车上,走下来一位俊逸非凡的男子,只是眉宇间透着些懒散,他缓缓走过跪伏在地的司马博远。

    司马博远能听见他鞋底与地上枯败竹叶摩擦时的沙沙声。

    这名男子直接走到了亭中,在肖有川不善的目光里施施然坐在蓝萧萧对面。

    马车上的车夫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起身钻进了后面的车厢,嫣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那名男子坐下后,蓝萧萧依旧没有开口,甚至看也没有看对方一眼,仿佛对方并不存在。

    那俊逸男子自顾自取了一个小碟子,自顾自舀了一碟酸糕。

    接着笑道:

    “记得小时候去你府上,就看你在吃这酸糕,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一点也没有变。”

    蓝潇潇没有抬头看他,却一字一字冷冷地说道:

    “只有死人才不会变,不是么。”

    听了这话,男子的手微微一顿。

    但是很快恢复从容说道:

    “蓝家没几个人了,能活着我觉得还是都好好活着吧。”

    “所以你想杀死我?看来在你眼里我并不是蓝家人。”蓝潇潇淡然地道。

    “可惜你失败了,就像你父亲,你伯伯,还有我们的那些堂哥。”

    “哦,我差点忘了,你也是我的堂哥,蓝毅,而你,今天也失败了。”

    被唤作蓝毅的俊逸男子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很开心,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

    “蓝潇潇,我没想到能让伟大的女帝陛下,认我这个堂哥,不过我能想到的是,一会你身后那位用长剑把我刺穿时,你应该不会看在我是你堂哥的份上给我收尸。”

    蓝潇潇抬头,突然看了一眼这位记忆有些许模糊的堂哥,笑道:

    “你放心,我杀的每一位蓝家人,我都会收拾好,不过,最让我奇怪的是,你既然做了这么多事,你不该千里迢迢把自己送到我手里,还是说你自负的认为自己今晚一定能赢?”

    蓝毅吃了很大一口酸糕,险些噎住了,不断拍着自己胸脯,一边道:

    “赢?为什么一定是赢呢,输我也能接受,今晚之后无论输赢我其实都要来这里,赢了我可以来继承那个位置,输了我就来送上自己的人头,我不认为失败后能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所以你自己送上门来,就是想省些麻烦?”

    蓝毅点了点头道:

    “没错,就是这样,你知道我一向很懒,怕麻烦,一局定胜负,那么我身后的那些人,也就不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而且他们也算尽力而为,既报答了我祖上的恩情了,也于己无憾,比如那位剑神,又比如那给我出谋划策,现在已经饮下毒酒的年轻谋士,所以,我现在可以死了。”

    “蓝家人果然没有出息,虽然你算是个男人。”

    蓝潇潇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看着那些明暗相交的云层,心中突然涌出一丝疲惫。

    ……

    一桶桶清水泼洒在园林四处,那些碎肉,血块,浓稠地与草甸黏在一块的血液,随着这些清水缓缓淡化。

    同样的事情自然会发生在犬舍,发生在大明德宫,发生在许多官员的家里。

    北幽的这个清晨,无数人挥洒着汗水,用手里的工具,将昨夜的动荡缓缓淡化。

    百姓依然推开窗户迎接新的朝阳,一些知道了些什么的百姓则躲在家中不敢出门不敢说话。

    失去了绝大部分幼犬的犬舍终于放弃了抵抗,这座曾经热闹非凡的犬舍关押着无数眼神迷茫的犬卫,而看管他们的则是一向被他们视之为竞争对手的鹰卫。

    至于这座城中,今日的明王诞之后,又有多少人头落地则没人知道。

    许多官员战战兢兢地穿好官服,准备前往那个他们曾经去过无数次的大明德宫。

    而满城的百姓则在自家门前张贴明王法身像,虽然一些人并不算明王教的信徒。

    明王诞大庆将在今日下午如期举行。

    对这一切后知后觉的长青眼神有些迷茫,他正坐在一家卖辣糊的摊位前,看着眼前这碗混合了很多素菜与肉沫而变的色彩绚烂的辣糊。

    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他的呼吸比平时更加微弱,他拿起靠在桌边的刺龙长剑。

    缓缓向北城门走去。

    而北城门处,一名面若冠玉的中年男人正带着徒弟进城,两人俱是身穿白衣,只不过那名徒弟带着遮挡容貌的帷帽。

    三人相对而行,但是长青碍于体内伤势,心神并未注意到这对师徒。

    而那头戴帷帽的女子显然没有放过招惹长青的意思。

    “喂,那边提黑剑的家伙,当没看见我是吧”

    长青抬头后有些疑惑地望着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