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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青随手抓起面前一座矮小雪峰上的积雪吞下,如细小刀锋般的雪花在口中融化,变成冰凉的液体,他的北幽短褂已经满是血污与破损。

    方才那几只冰原狼远比荒原上的灰狼凶狠地多,厚实的毛皮远不是灰狼可以比拟的,即便是出自杜家剑炉的长剑在划过狼皮时,都能感受到沉重的阻尼感,就仿佛一剑劈在光滑非常的皮甲上。

    突然长青神色微动,脚下厚实的冰原骤然破碎,一只有着八枚触须的雪怪窜了出来。

    雪花飞洒,冰晶四散。

    长青横剑挡下迎面刺来的几枚触须,长剑上竟是迸发出一连串火花,巨大的力量令他双脚离地撞入身后的一座雪峰之中,雪峰塌陷的积雪瞬间淹没了痕迹。

    片刻后,雪怪尚来不及洋洋得意时,一道黑影破峰而出,带起漫天风雪,洒下漫天剑影,剑气森然如浪,雪怪的触须有八根,剑气不止八道,于是触须破碎成无数段,它那布满毛皮,如同一个毛茸茸的羊皮球的本体,更是被剁成了碎块。

    长青走近以后,看着那丝毫没有一丝热气流出的古怪尸体,随时甩去剑尖上蓝色的血液,他微微蹙眉,茫茫冰原,毫无方向,放眼四顾全是大雪,此时此景,长青只想放声吟诗。

    冰原啊,全是雪

    原下啊,全是鬼。

    可无论如何他只有向前这一条路。

    将漆黑长剑抗在肩上,他咧了咧嘴,嚷道:

    “此地是我家,不怕死的东西尽管来。”

    ......

    ......

    一开始踏上冰原的人或许会被这雪国美景所惊叹,忍不住生出一番波澜壮阔的诗情,可无论是雪景也好,还是吃食也罢,如果让你看半旬的雪景吃上月余的狼肉,你还会如开始那般豪情壮志吗。

    半旬后,长青早已不负一开始的豪情壮志。

    他随意躺在一处雪峰之上,一身短卦早已碎成了布条,于是他穿上了一件自制冰原狼毛裘,他没有针线,细微处便用短卦上的布条打结连接。

    此时他望着自己随意堆成的小雪人。

    笑着道:

    “媳妇啊,不知道有没有人说,你又白又俊,今后肯定好生养。”

    一阵风过,两个雪球叠成的雪人被风吹落了下来。

    他随手按住那滚落下来的雪人头,笑着看着雪人模糊的五官。

    “你知不知道你像谁,以前在凉州有个姑娘嚷着要杀我,她啊,和你一般冷冰冰的,不过嘛,长的没你白。”

    说完他又把雪人按了回去,突然觉得雪人媳妇还有些不美的地方,于是随手抓了两团雪,按在雪人胸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就更像了。”

    在这冰天雪地的荒芜之地,长青怀恋起了那个觊觎自己肉体的红狐儿,怀恋起那个要杀自己的林子清,还有那个眼神浩瀚如星河的女官,三角城的映月,雨林的两姐妹,以及自己没有见过却对自己有恩的小尼姑。

    无数天的独自一人在风雪中前行,令他的心中生出一丝迷茫,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活着是为了报父母之恩情,那么自己活着。之后呢,自己究竟喜欢什么。

    小时候听过故事,大楚有一位痴人,亡国以后,带着自己的侍女四处奔走,见人便说自己是楚人,写下无数诗文,走了无数道路,所谓心中有所道,有所信,便是如此,他是真正喜欢大楚,或者真正喜欢大楚的精神,那么他的存在便是为大楚延续生命。

    那么自己呢,自己真正喜欢,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少年郎总会为自己的未来而思考,长青也逃不过,不过按理这些想法不会来的那么快,可这冰天雪地,漫漫无归期,没由来令他想到了这些。

    次日,他打碎雪人,挎上黑剑,继续向前而行。

    不知道,便不去想,而是带着疑问,继续前行。

    毕竟此时此刻他要先活下去。

    穿过一处处雪丘,绕过一个个冰窟,躲过一群群冰原狼。

    然而最终还是遇上了诡异之物。

    那是一个硕大的雪人,长青楞神望着这个通体晶莹雪白的古怪雪人,说他是雪人,因为这个东西有一个尖尖的脑袋,仿佛一根冰锥,但是身子却是实实在在的,更有冰雪形成的胳膊和腿,在孤身行走了无数日子后,突然遇到这么个雪人,他没由来地觉得十分亲切,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奇特感觉。

    虽然觉得这东西可能只是个冰雪组成的死物,长青依然开心地与对方攀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