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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房总管太监赵肃喜见了郭玉,连忙起身上前恭迎:“郭哥哥有事便吩咐一声,怎的还亲自来了?”

    “不欢迎?”郭玉斜了眼看他。

    “哪能啊!郭哥哥这话说得可真是打我脸呢!您快坐。”赵肃喜连忙给郭玉让了位置。

    郭玉摆了摆手:“甭客气了,肃喜,你是东宫用老了的人,一向知道轻重。今儿这事啊,我估摸着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咱就直说了。”

    赵肃喜见这架势便知是真有事,立刻说道:“诶,我听您吩咐。”

    “把今儿伺候主子茶饮的叫来,我问几句话。”

    “得嘞!”赵肃喜应了声,立刻让人去带了六名小太监来。

    郭玉站在屋内,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六人,问话道:“有谁知道自己犯了错的,现在出来认,我还能给你们个从轻发落。”

    那六人跪伏在地,虽是惧怕,但不曾出声。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在宫中的太监之中更是如此。

    郭玉是东宫六品总管太监,掌着东宫大小事宜,就连茶房总管赵肃喜见了他都得点头哈腰称一声“哥哥”或是“总管”,而现在跪在地上的这六人都没有品级,是太监之中最低贱的存在。

    郭玉见他们不说话,冷哼一声,道:“那便是至今都不知道错在何处了。”

    赵肃喜见状率先开骂:“一群不知深浅的东西!总管问话你们不答,那便是罪加一等!快说!”

    郭玉抬手虚拦了一下,道:“你别护着他们。肃喜,今儿后殿是达少爷、多公子和瑚少爷当值,上的茶是雀舌、碧螺春和蒙顶。”

    “哎呦!”

    赵肃喜连忙赔笑说道,“这……这确实是奴才们的失误,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不,我一定找出来是谁,然后单独教训!”

    “你也甭和稀泥。那几位少爷公子刚封了官,上个月皇上亲口说了,日常衣食住行不能慢怠,你们就来了这么一出,这是打谁脸呢?”

    郭玉冷冷道,“小阿哥降生,多少眼睛盯着咱东宫,来往迎送的阿哥也不少。

    今儿是后殿几位少爷的茶上错了,明儿是不是来咱东宫的皇子阿哥们的茶也上错了?后天是不是就该随便给太主子上错茶了?!

    平日里主子不苛待你们,那是主子仁慈,可那不能成为你们散漫随意的理由。

    咱们都是伺候主子的,把主子伺候好了,咱们就都好。反之,主子不开心了,咱们谁也捞不着好。

    别以为进了东宫伺候就比别人高一等,高一等的是东宫的主子,不是你们。我再问一遍,备错茶的是谁?”

    听得这话,跪伏在地的六名小太监都瑟瑟发抖起来。

    赵肃喜毕竟是他们的总管,一看他们的状态就猜了个大概,他走到其中一人身前,抬腿踹了一脚:“还不承认?!”

    那小太监被踹翻在地,立刻爬起来又跪好,颤抖着说:“是……奴才知错。是奴才记错了。求公公饶恕!求总管饶恕!”

    “你来茶房多久了?”郭玉问。

    “奴才来茶房两年了。”

    “两年。”郭玉轻蔑地哼了一声,“两年记不住九位公子少爷的喜好,你脖子上顶着的是夜壶吗?!”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那小太监连连叩首,“实在是瑚少爷今年忌口变得多了,奴才一时记岔了——”

    “还狡辩!”赵肃喜又踹了一脚,“错就是错了!就算主子一天一个口味,那也不是你做错的理由!瑚少爷从到了东宫就没喝过雀舌,你自己记不住还妄图赖上主子?!给我闭嘴!”

    郭玉掀了眼皮看向赵肃喜。

    赵肃喜伸出手,用右手在自己左手手心写了个“九”字——这小太监是梁九功的关系。

    郭玉看了眼跪在地上那小太监,道:“今儿撷芳殿小阿哥降生,大喜的日子不能见血,便宜你了。打十板子,罚俸半年,拉去后院角落里堵上嘴打,别脏了主子的耳朵。”

    “奴才多谢总管!”

    赵肃喜亲自送郭玉出了门,待离开茶房几步,郭玉才开了口:“就这么值得你护着?也不怕给自己惹了大事。”

    赵肃喜叹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我也不想啊。哥哥,这事我跟您交个底。那小太监叫雅头,是梁总管亲自领来的。他是个串儿。

    外室子不能进门,一直住在乡下,十八年地震时他娘护着他被砸死了,他阿玛那会儿不在京,他就被村里人抱走养着了,结果养他的那家没多久也遭了灾,就把他给卖了。

    等后来他阿玛回京找着他的时候,他已经净了身准备送进宫了。

    那孩子自己倒是不知道身世,但孩子的阿玛通过关系求到了梁总管跟前,说是不求大富大贵伺候主子,就只求让他别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