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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十八年七月的地震造成了很大的损害,京城四处主要城门倒塌,通州、良乡等地城墙几乎全部塌陷,民房倾倒十之有七,内阁学士翰林侍读等朝廷官员均有死伤,原工部尚书王光裕一家四十三口更是无一生还。

    时值夏日,来不及处理的尸体堆积如山,腐臭味道根本无法掩盖。

    而后更是常有余震,又造成了二次甚至三次伤害。

    在景山上避震三日之后,康熙携太子回了宫。胤礽终究是没有亲眼见到尸山血海,东宫中日日熏香将味道掩去,好歹是让他没有再受惊吓。

    只是数次余震让他心中不安,无论何时,只要余震一起,他便一定要让瑚图里陪着。

    八月初八和十二两日,又发两次震感明显的地震,到八月十二夜里,胤礽说什么都不让瑚图里走了。

    陪着胤礽睡了一宿,虽是夏夜,但齐云野还是着了风,自起来后就有些头重脚轻。

    他私下里让张起麟去御药房要了通窍提神的药包,张起麟倒是知轻重的,没往外说,结果御药房的小太监以为是太子身体不适,正巧碰上来取安神汤的郑奉就多嘴问了一句,如此一来,胤礽也就知道了。

    胤礽原本就觉得瑚图里状态不对,听郑奉这么一说,自然也就明白了。

    他召了张起麟,让他向谙达告假,然后强制命令瑚图里回去休息。

    齐云野原本提着一口气还不怎么难受,这一休息,反倒整个人都立不住,到了下午就难受得起不来床了。

    酉时,结束了骑射训练的胤礽带着哈哈珠子回了毓庆宫,今日是康熙检查功课的日子,所以胤礽还不能自由活动。

    不过哈哈珠子们倒是散了值,回偏殿各自收拾,准备出宫回家。

    齐云野听到外间动静,正准备叫张起麟扶他起来活动一下,却听有人敲门。

    张起麟开了门,将德住让了进来。

    德住今年十二岁,是众多哈哈珠子们之中最年长的,也是最懂事的。

    自那日地震时他奔到太子身边,听到瑚图里以乳名唤太子之后,他便明白了自己的位置。

    哪怕自己是哈哈珠子的首领,又跟太子生母仁孝皇后沾亲,自己在太子那里也比不上瑚图里。

    瑚图里虽然年纪比他略小,但行事说话却比他更稳重懂事,所以他也不曾刻意讨好,只是保持着礼貌客气。

    “我怕是吵醒你了吧?”德住坐到床边。

    “没,原就是要起来的。听见你们散值了。”齐云野撑起身子,半靠在床上。

    德住扶了他一把,说道:“你今儿不在,可是错过了一场故事。”

    “怎么说?”齐云野问。

    “今儿哈齐现不知道受了什么挑拨,非要跟多西珲较量射箭。

    多西珲的阿玛可是被皇上夸赞过勇猛巴图鲁的,多西珲还不会走路就被他阿玛放在马背上了,他的骑射功夫哪是哈齐现能比的?

    结果自然是哈齐现惨败。哈齐现脸上挂不住,险些就哭了。”

    哈齐现是大阿哥的哈哈珠子,多西珲是胤礽的哈哈珠子。

    这俩人的比试可不止是两个孩子的玩闹。

    齐云野轻轻叹了口气,道:“多西珲又冒尖儿了。”

    德住摇头:“他已经让了不少了。多西珲的骑射功夫咱们私下里都清楚,你何时见过他射脱靶?今儿多西珲十发中五,可也不知道那哈齐现是怎么回事,十发只中了三。”

    “主子怎么说?”齐云野又问。

    德住道:“主子赏了俩人一人一个玉环,大阿哥赏了俩人一人一个箭托,都是一样的。”

    齐云野道:“私下里说与我就算了,若是外人问起,‘挑拨’二字可说不得。”

    德住连忙捂嘴:“我说错话了。”

    “好在只是被我听见了。”齐云野见他换了便服,问,“今儿你不出宫?”

    “我替你轮值。”

    “倒是累着你了。”齐云野勉强扯了个微笑。

    德住:“你知道的,我出宫也不是回自己家,与其在家看人脸色,倒不如在宫里自在。看你这样子,还是难受?”

    “歇了一下午,好些了。”

    “你可快些好起来吧,不然主子该着急了。”

    “主子就是主子,主子不该也不能为了个奴才着急。”齐云野怕话说重了,又接着开起了玩笑,“你担心我就直接说,可别拿主子当借口。”

    德住脸色一滞,旋即笑道:“没错,是我担心你,所以你赶紧好起来,不许称病躲懒。”

    齐云野知道德住这是听懂了他的话,也松了口气,说:“今儿你别睡太熟,若是夜里再有地动,主子肯定得叫人。”

    “我知道,你今晚吃了药早些睡,赶紧养好病要紧。”德住转顾张起麟,“你留心伺候着,风寒可大可小,别落下病根。”

    “奴才遵旨。”

    而后德住又叮嘱了几句,才告辞离开。送走德住的张起麟转身回来,端了热茶给齐云野,道:“少爷也太谨慎了。”

    “谨慎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