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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年九月,上幸玉泉山阅兵。

    八旗前锋、护军、骁骑及火器营兵皆身穿甲胄分翼排列。

    康熙带着太子胤礽自右翼至左翼尽数观遍,而后登玉泉山巅,待圣驾至黄幄端坐后,八旗官兵吹角放炮三次,骑兵步兵齐放鸟枪。

    从山巅黄幄向下看去,进止整肃,旗帜烜赫。

    陪同阅兵的几名蒙古郡王台吉等都交口称赞,纷纷表示蒙古军队远不能及。

    康熙圣心大阅,对管侍卫内大臣苏达尔说:“朕之前曾说过,练兵必得严肃,若进退不齐队伍不整,必得军法处置。今儿这么一看,确实是进退有度,整齐娴熟,不错。”

    “奴才等谨遵皇上圣谕,丝毫不敢松懈。”

    “朕很高兴,可去传话。”

    苏达尔叩首,接着便退下去传话,约莫过了一刻钟,以镶黄旗都统及麾下前锋统领等将官为首,八旗官兵齐齐叩首山呼万岁。

    此次大阅虽然几名成年皇子都被要求出席,但只有胤礽一直陪在康熙身侧。

    黄幄之内的“最佳观景台”也只有胤礽一名皇子,其余皇子都在黄幄之侧陪侍。

    齐云野和一众伴驾侍卫则站在众皇子的对面。

    当耳畔响起整齐划一的“万岁”声时,齐云野的眼神恰好与四阿哥相碰。

    虽是很快就挪开,但齐云野还是捕捉到了,四阿哥那一闪而过的目光中,有一种与大阿哥一样的羡慕,但不同的是,大阿哥的羡慕中夹杂了更多的愤懑和不甘,而此时的四阿哥,还不曾有这样的情绪。

    大阅礼毕之后,四阿哥叫住了齐云野。二人一前一后走到湖畔无人处,四阿哥先开了口:“我刚才让张起麟去向太子哥哥说了,借你半个时辰,你不必着急去回话。”

    “四阿哥找奴才有事?”

    “刚才,你看到了。”四阿哥说。

    “四阿哥让奴才看到,奴才就能看到。若是四阿哥说奴才没看到,那奴才便什么都没看到。”

    “你是太子哥哥的人。”

    “那么四阿哥是打算杀了奴才吗?”齐云野问。

    四阿哥探究地看向齐云野,不解道:“你不害怕?”

    “不怕。”齐云野回答,“您也不必担心,我看到什么并不重要,您只需要按照自己的心去做就好了。”

    “你真奇怪。”四阿哥说,“你是太子哥哥的人,却对我这么好,小时候把用惯了的奴才送给我,之前帮我拉拢年遐龄的关系,现在就算知道我心思有了变化,却也仍旧不卑不亢。瑚图里,我看不透你。”

    齐云野:“同样都是皇子,大阿哥能有的心思,别的阿哥都可能会有,这本就是正常的。如今是大阿哥,以后或许是您,又或许是八阿哥甚至十四阿哥,这都说不准的。”

    “十四才多大?”

    “这话当年太子也说过。奴才曾经问过太子,为什么对四阿哥如此好,就不怕日后四阿哥变成另一个大阿哥,当时太子说的是‘四弟才多大’。这是当年六阿哥去世之后太子说的,到现在不过也七年而已。”

    四阿哥看向齐云野,道:“你会觉得失望吗?又或者……从此开始替太子哥哥提防我?”

    “奴才什么都不会做。”齐云野道,“太子和您都是主子,主子的事情奴才不会过多置喙。奴才所做的一切亦都是为了主子。”

    “这话好没道理,若你为了太子哥哥,就应该提防我才对,毕竟我已对太子哥哥生了不同以往的心思。”

    齐云野轻轻一笑,说:“那奴才要提防的人也太多了。

    您现在不过是对皇上身边的位置有了一点期盼,这又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都是皇子,都有能力,若说没有生出一丝不甘来,那才是虚伪至极。

    只是有些皇子选择放下,有些选择争夺,无非都是欲望催动,生在皇家,怎么可能没有想要得到什么的欲望?

    这本就是无可厚非的。

    您和大阿哥不同,恕奴才直言,嫡长二字,您一个都没占上,所以您和大阿哥的出发点就是不同的。

    奴才斗胆问一句,这么多年,您那无数声‘太子哥哥’的称呼,难道分毫真心都没有吗?”

    “当然有!就是因为我心中一直在意,所以今日才会找你来说话。”

    “您羡慕的是能站在皇上身边的太子,也是您的兄长。”

    齐云野解释道,“太子只是个位置,但兄长却是血脉亲人。奴才之所以说大阿哥与您不同,是因为在他眼中从来没有手足亲情,只有位置,与位置所带来的权力。

    所以他看上去急功近利,所以他与您和三阿哥还有太子殿下都不亲近。”

    “可这冲突……会一直存在。”四阿哥垂眸,心中升起一丝悲戚。

    齐云野放缓了语气讲述起来:“奴才想起一件小事。

    昔年太后四十大寿时,太子眼见您夹在德妃和先皇后之间两相为难,不由得同奴才感慨,说幸好将张起麟送了过去,总归您身边还有苏培盛和张起麟两人是向着您的。

    在那时,太子心中只是把您当做幼弟来照顾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