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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将近两刻,齐云野才踉跄着站起来,齐全和达春见状连忙进入殿内搀扶住他。

    双腿已经僵硬发麻,几乎站立不住,最后是被达春背回了暂歇的客房之中。

    一日夜未眠,又喝了不少酒,跑到这里来又跪了好几个时辰,当心绪终于平复下来后,疲惫也渐占据上风。

    齐云野仍是不想多说话,只擦洗一番后就歇息了。

    虽是睡着,但也不曾安眠,旁边人来往走动的声音也总是能听到。

    待寺中再次敲响晨钟,齐云野就醒了过来。

    他长出了口气,而后轻轻拍了拍趴在他手边的齐全。

    齐全立刻睁开眼,只一瞬的愣神,便完全清醒:“醒了?饿不饿?我叫人端些吃的进来?”

    “时间还早,怎么不上来睡?”齐云野问。

    齐全摇头:“我才陪你没一会儿,上半夜是达春哥哥陪着的。我是过了寅时才来的,前半夜睡了。”

    “对不住,让你担心了。”

    “别这么说话,我害怕。”

    齐全坐到床边,紧紧攥着齐云野的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但我知道你不开心。哥,我不希望你这么折磨自己,如果真的特别难过,能不能请辞?

    咱们有积蓄,我也能挣钱,你养了我十几年,以后我可以养你。辞官回家,咱们好好过日子,行吗?”

    齐云野侧了身,安抚性地拍了拍齐全,而后轻声说道:“让我想想。”

    “好。那你再睡会儿吗?”

    “起了吧。胃里不大舒服,收拾一下吃点东西。”

    “那我去叫小寒来。”

    起床梳洗收拾利落,又进了些米粥素斋之后,齐云野精神已恢复了不少。

    达春陪了多半日,到午后时,小明子来潭柘寺传了话,说太子让达春先行回宫,同时给齐云野放了长假,让他把身体调养好之后再回宫当值。

    二人领了旨后,小明子进了齐云野休息的卧房,单独与他说了近半个时辰的话。

    待小明子和达春先后离开之后,齐全进了屋,坐到了齐云野对面。

    “晚上想吃什么?”他问。

    齐云野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就直说,什么时候跟我说话还拐弯抹角地了?”

    齐全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想说的,这么多年了,哥你是什么性子会做什么选择其实我都能知道,我只是心疼你而已。”

    “果然是成家了会疼人了。”

    “我没开玩笑。”

    齐全难得郑重起来,“哥,这些年你过得太辛苦了。我知道你这么坚持着,多少有些我的原因,最起码刚开始的那几年,你确实是在为了我。

    你没捡到我的时候,家里连个下人都没有,你自己一个人怎么都能过。

    可有了我之后,多的不仅是我这一口吃的,还有管家厨娘,还有后来这些年我读书的各种用度。

    我记得有一年春节,你问过我,如果你请辞了带我离开京城我愿不愿意。当时我说,只要跟着你,去哪都行。

    我没撒谎,也不是哄你,我就是实实在在这么想的。我小时候穷过,也当过流民,我从来就不怕过苦日子。

    现在咱们有了积蓄,那些钱足够咱们花的,哪怕就是一辈子不劳作不再有收入,也足够咱们生活了。

    更何况还有同仁堂的分成和京中好几处铺子的收租,咱们现在不愁钱。”

    “知道你长大了。”齐云野说。

    “我说这些也不是逼着你离开,我只是想告诉你,咱们有退路,你不用再为了这个家硬撑着,担不住就不担了,咱们回家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我从来都不求荣华富贵,我希望咱们一家人平安健康。”

    “我明白。”齐云野看向眼前已长开了的孩子,无不感慨地说道,“当年捡你回来时,从没想有朝一日你会这么跟我说话。你真是长大了。”

    “哥!我跟你说正事呢。”

    齐云野淡淡一笑,平静说道:“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既然你这么跟我掏心,我也不瞒着你,齐全,我离不开了。太子离不开我,而这两年我也不想离开。”

    “为什么不想?你都已经这么苦了,为什么还会舍不得?”

    “我做个不太恰当的假设,你别着急,这比喻并不是真的,只是我现在一时也找不到更合适的,所以你听过之后就如实回答我就好。”

    齐云野顿了顿,才道,“如果你知道我命不久矣,你是会因为害怕看到我最终先你离开而现在就对我避而不见,还是打算好好陪我走到最后一刻?”

    “哥,你……”齐全看向齐云野,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回答说,“我不会离开。如果是真的,我肯定会一直陪着你。”

    “所以我跟你的选择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