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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后,某夜,京城吉祥胡同内,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走着,前面那人略矮些,走得很慢,似是腿脚不大利索,后面那人则拎着包袱安静跟随。

    行至胡同口,前面那人转过身来,紧紧抱着后面那人,二人相拥,不曾说话,只有呜咽和啜泣。

    “能活着,就能再见。行宫也不远,我可以去看你。”拎着包袱的高个儿低声说道。

    另一人用力点头,握着他的手,眼中噙着泪。

    “时候到了,得走了。”高个儿又说。

    那人仍是不语,用手背胡乱抹掉脸上的泪,在高个儿脸旁蹭了蹭。

    高个儿手中用力,再度将人抱在怀里,如此又过了一会儿,高个儿放开了手,道:“走吧,我看着你走。”

    依依不舍地告别,直到马车已经消失在视线里,高个儿才转过身,独自往回走。

    待即将迈入房门时,从侧里冒出一个身穿浅草绿色长衫的身影,接着就是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颇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好一对儿悲情鸳鸯啊。”

    高个儿站定,看向绿衣人,没有回答。

    绿衣人又道:“若我说,我能让你们二人比翼双飞,你可信?”

    “我不会伤害我主子。”高个儿道。

    “是个聪明人。”

    绿衣人说,“我也没打算让你伤害你主子。以奴害主,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知道,我也知道。

    我只需要你帮我做一件简单的事情,事成之后,我给你二人做个假身份,再给你一笔钱,从此你们远走高飞,你看可好?”

    “我凭什么信你?”高个儿问。

    绿衣人仍旧淡然:“就凭你知道我是谁,还敢接我的话。

    就凭我主子还没回京时就能帮你救下你那小情郎,让他活着出了宫。”

    “你要我做什么?”

    “这种事可不好在外面说,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高个儿犹豫了一会儿,打开门,将绿衣人让了进去......

    六月,圣驾回銮。准噶尔之乱随着噶尔丹的暴毙而结束。

    七月,康熙奉皇太后往畅春园避暑。因着太子妃已近临盆,所以不曾跟随,这次去畅春园胤礽就只带了哈哈珠子随行。

    多西珲到了无逸斋的水池边时,齐云野正倚着廊柱打盹,原本多西珲没想打扰他,齐云野却在听到动静之后就醒了过来,他没有睁眼,只轻声道:“来了就坐会儿,我又不吃人。”

    “你近来睡觉越发轻了。”多西珲坐到齐云野身边,“有心事?”

    “没有。就是暑热难捱,我身上乏。”齐云野这才睁开眼,缓缓坐直了身子,“找我有事?”

    “主子找你,说让你半个时辰之后过去伺候。”

    “知道了。”齐云野理了理衣衫,站起身来,却觉眼前一黑。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好在多西珲眼疾手快,立刻扶住了他。

    “我的天!你什么情况?”多西珲扶着齐云野又重新坐了回去。

    齐云野一直提不起劲来,似是一瞬,又似是许久,只觉耳畔有风声和呼喊声,直到眼前再次聚焦,才意识到是多西珲一直在给他扇风。

    “没事了。”齐云野轻轻摇了摇头,把最后一点混沌也甩了出去。

    多西珲拿出帕子给齐云野擦去额头的冷汗,才道:“你又不舒服了?中暑了?”

    “坐时间长了,一起来就晕了一下。”齐云野长出了一口气,终于缓和过来,“我晕了多久?”

    “也就一会儿,没多长时间。”多西珲仍是担心,“你不去找太医看看?”

    齐云野道:“看了,就是苦夏。吃不下东西,身上懒怠,精神不足。太医让我别热着就行,所以我才在这水边坐着。”

    “不应该啊!前两年你不是都好了吗?”多西珲关切道,“不如你再找太医看看?你一会儿还能当值吗?要不告假先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