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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进朝送富善出了刑房,待走到院子里后,才小心翼翼地问:“大人,您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富善笑着拍了下李进朝的肩膀:“怎的把你也吓着了?当然是假的。

    咱们宫里何时有过那样的酷刑?!就算是有我也没见过,你忘了?我比你还晚半年到皇上身边,那时候吴良辅都死了两年了。

    我只不过是在书上见过这种刑罚,给套到了吴良辅身上罢了。

    不信你去问问顾问行或者梁九功,吴良辅死的时候他们都见过。”

    李进朝松了口气,才道:“大人讲故事的能耐又精进了,就跟真见过似的,当真吓着奴才了。可您怎么知道这样就能试出来?”

    “钩吻毒是日积月累形成的,总也得有几个月了,所以下毒的人一定在这次随行出来的人中间。

    按照太子殿下的说法,那白茶一直都是瑚图里在用,一直在宫里伺候着的茶房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太子殿下平日里喝的什么茶?

    可是太子换了茶,毒却还下在白茶里,摆明了这不是要害太子,而是要害瑚图里。

    瑚图里平素待人如何,咱们不知道,但东宫的人可都清楚,你就看他吐血昏迷之后满宫的太监侍卫都跟着焦心着急,就知道他定然不是那等性情刁钻之人。

    既如此,又有谁能想出这种法子来害他?就算是被外人买通了,那也得寻着个有缺口的地方。

    我只问了这些年谁曾因瑚图里而被罚过,这便查出来了。

    刚才那太监叫雅头,三十年底因为上错了茶被总管罚了几板子。

    除他之外,茶房跟来的这十二人中便再没有挨过罚的了。”

    李进朝:“这事我隐约记得,当时也只罚了几板子,并不重,而且听闻后来瑚侍卫还让人免了罚,根本就没挨几下。这雅头竟是个这种性情的?”

    “东宫这些个小总管啊,都随了他们主子那般仁善,可仁善过了头,隐患也就埋下了。”

    富善叹了口气,又说,“这雅头性情如何我是不知,不过顺着雅头再查下去,很容易就能找到平素跟他关系亲近的人。

    以前东宫膳房有个小太监叫花喇,这花喇是个不饶人的,膳房茶房很多人都知道。

    五月太子生辰那日,瑚图里的膳食中发现了刷锅用的竹丝,花喇因此被罚,他挨了罚之后还不知悔改,言语之中提到了瑚图里,结果又被额楚撞见了。

    额楚当时就让人把花喇赶出了东宫,被东宫退回的人,能有什么好出路?

    知道他是言语不敬之后,顾总管就给他上了手段,弄哑了扔到了行宫这里来当差。”

    “这……这……”

    “花喇和雅头一向交好,花喇哑了又被罚出宫,到了行宫之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富善说,“我其实也没把握就是他们做的,只不过有一点,耳房里放了砒毒和催情香,当时额楚就在耳房。

    瑚图里和额楚,这二人也算是直接或间接导致花喇被贬到此处的人,没准真就是花喇起了报复的心思。

    所以我在看见雅头的名字时,就起了试探的心,他或许自己能扛得住,但若是知道花喇受了酷刑,怕是就要跳出来了。”

    “所以方才大人不说名字,只说膳房小太监不吭声。旁人不知道内情,可雅头知道花喇是哑了说不了话,这一吓一唬,就没忍住。”

    “这二人啊……”

    富善没将话挑明,只道,“劳你转告顾问行,宫里各处的太监都得查一查了,那些不该有的东西得清理掉,不该生出来的心思得掐灭了。”

    李进朝到底是跟着皇上多年,很快就理解了富善的意思,回道:“奴才一定将话带到,大人放心。”

    “行了,剩下的你们审吧。明儿起来去主子跟前儿说清楚,这事也就了了。我先回去当值了。”

    “大人慢走。”

    李进朝目送着富善离开的背影,站直了身子,心中却并不轻松。

    这事到他们这儿是了了,可在太子那儿呢?更深层的呢?

    罢了,这也不是他一个小太监该操心的事,李进朝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刑房。

    瑚图里仍在昏迷,额楚和德住的情况也并不乐观。

    太子身边最器重最信任的五个人,一下子倒下三个,现在就只剩下多西珲和达春了。

    胤礽不吃不喝不睡,就在床边呆坐着,小明子得了郑奉的指示来找多西珲和达春,二人前去劝慰,却也劝不动。

    退出寝间,多西珲道:“小明子你跟郑奉说,留心伺候着就是了。咱们谁都劝不动。

    以前遇了事,第一个是瑚图里,瑚图里劝不动还有德住,现在他们俩都……而且这事又是跟他们相关。

    咱们心里都跟着焦心,就更别说身处其中的主子了。这个时候就听主子的吧。我和达春今儿就在旁边候着,若是有事你们直接来找就行。”

    小明子应了声,便回到里间伺候。

    康熙亦是未眠,富善卸了剑,进入寝间将事情粗略说了。

    康熙长叹一声,道:“终究今日是朕冲动了。”

    富善未曾回话。

    康熙轻笑一声:“有话就说,别装出那副模样,这里又没有外人。”